*忽然發現自己好像鋪了什麼很巨大的梗可是其實真的沒有,就只是對人生迷惘的兩個年輕人犯二的......生活紀錄(。

*可是就是死活寫不完啊啊啊這章發完以後就沒有存稿了(大哭)


隔天一早他立即後悔了這個決定,由於不是平常的時間清醒,埃米爾收拾物品時弄倒許多東西,聲音大得甚至吵醒盧卡斯對他扔了顆枕頭,不過必須鄭重發誓的是,他會摔門絕對是失誤而非不耐煩,蹬上腳踏車那會都還有些意識模糊,哪有心思把其他人也搞得烏煙瘴氣,只怕馬提亞斯起床後不會太好過,可是要怎麼處理哥哥的起床氣也輪不到自己插手了。埃米爾打了個哈欠,沒什麼歉意地在已經離家三個路口外的紅綠燈對屋子裡的兩人道歉,他使勁揉了揉眼睛,揣好背包繼續往河堤邊趕去。

「我後悔接這個外快了。」

這是埃米爾趕到天文館時,愛德華對他說的第一句話,兩人的清醒程度差不多糟糕,在愛德華給腳踏車上鎖結果不小心推翻一整排車後,埃米爾不禁開始思索,兩人到底是怎麼平安抵達這裡的。

「你有提過要預習什麼嗎?」他跟著愛德華進了天文館,後知後覺地發現整棟建築目前似乎只有他們兩個,埃米爾忍不住朝四周張望,建築物外頭的天色已然大亮,陽光卻沒有透進展廳,走道上基本只有逃生路線指示燈,黑壓壓的一片也的確符合了館方想製造的宇宙虛擬實境的感覺。

「當季星空的英語導覽,負責的館員這個月渡假去了,學校問我要不要試試,」愛德華回過頭,提醒埃米爾低頭避過懸吊的展品,「你等等可以幫我潤稿嗎?」

「你現在才問不覺得裝傻得太故意了嗎?」

走在前面的人忍不住笑出來,通往劇場的大門推開,半球型的巨大銀幕一下出現眼前,一大片染了灰色的蒼白籠住整個放映室,藏在牆角和階梯旁的壁燈光線漸漸強烈,埃米爾慢慢走向座位區,仰高脖子望向棚頂。

忽然肩膀被推一下,他不滿地瞥向一旁,愛德華比了個抱歉的手勢,「你先找個位置坐,想補眠也可以。」

「那來這裡不就沒意義了。」他低聲回嘴,見對方頭也沒回地往高處跑,這才看見樓梯最上頭已經站了兩三位工作人員。

埃米爾沿著愛德華經過的走道鑽進座位區中段,他卸下背包抱在胸前,仰躺到椅背上,照明設備漸次熄滅,閉上眼,擴音系統傳出細微的沙沙聲,接著清晰的是他已經在近日習慣的爽朗男聲,用他不熟悉的語言數著一二三,一聲OK以後,他緩緩睜眼,靛藍色閃爍星點的夜空映入眼中;這不是埃米爾第一次觀賞天文導覽,有個在這領域鑽研多年的哥哥,他很難不去接觸這些東西,所以說老實話他沒有放太多心思在愛德華的解說上,看著滿天繁星隱去大半,幾顆亮星依然掛在空中,它們之間浮出虛構的白線彼此相接,細緻勾勒的實物圖像襯在底下,埃米爾的思緒飄回小學時代,想起來的是有一天全班花了一下午做出來的火山模型。

他忘記老師那時用的什麼方法讓岩漿看來如此真實了,只記得它們追著他努力堆出的山體往上攀,最後終於躍出孔隙,漫過朋友做的小草坡,所有同學都在為那個瞬間驚嘆不已,只有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錯綜散佈於各色「地層」裡的橙紅色。

星座圖樣在不知不覺間消失,寥寥幾顆星被橫亙其上的銀河沖散,球型頂棚眨眼間又潑灑進原先數不盡的白色墨點,旁白消失在慢板的鋼琴曲調裡,埃米爾直起身體想要往後看,愛德華已經坐到他身旁。

「我講得還行嗎?」

「呃?」埃米爾摸摸臉,最後還是低頭認錯,「抱歉,我沒有仔細聽。」

「那就當作單純看風景吧,」愛德華往場控室拋了個眼神,「楊森太太說我們可以再坐一會,不過開館前二十分鐘要淨場。」

瞄了眼手錶,離開館還有將近一小時。

「趁這時間,聽我講點事好嗎?」

「什麼?」

「家裡的事。」埃米爾忍不住轉過臉,愛德華這回沒有與他對上視線,「你聽過塔爾圖嗎?」

「……你家?」

「嗯,改天來玩?」

「再說吧,」他不耐煩地敲了敲椅子扶手,「要說什麼快點。」

「我是從塔爾圖逃走的,」旁邊傳來一聲嗤笑,「聽起來像哪個中學小鬼頭會講的台詞吧?」

「……幹嘛逃走?」

「因為被否定了。」埃米爾差點坐起來看向愛德華,還是按捺下衝動,扭頭望向籠住兩人的星空,「我家人反對我所有的選擇,包括喜歡的東西、就讀的學校、以後的出路……,你想像一下,一個自己花了大把心力栽培,想要送進某所名校的小孩,有一天忽然跟你說我對你塞給我的東西沒興趣,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所謂『這是為你好』的事情上頭,跑到另一間整併完沒多久的學校,念了一個看起來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專業,現在甚至跑到海外去,你會不會有種被背叛的感覺?」

「我不相信有那種專業。」

「我當然也不相信,但我的家人和我一樣頑固,他們認為塔爾圖大學比首都圈所有學校都要好,既然我有能力進去,又為什麼要跑到塔林和其他人競爭?況且讀的也不是他們認可的東西……,原本想證明給他們看,證明我不依照他們的安排也不會讓他們被瞧不起,可是到最後還是受不了,所以想,塔林不夠那就到更外面的地方吧,反正也不是沒本錢,你看我現在不就坐在你旁邊嗎?」

「用的名義是交換生資格,確實很有本錢。」埃米爾說著停頓下來,「你這樣子不也是在證明?」

「我個人傾向認為這是逃避,我只想躲他們,躲得越遠越好。」

「你承認得挺乾脆。」

「畢竟是事實啊。」

「沒有想過回去?」忽然想起對方說過要想辦法留在哥本哈根。

「有,畢竟我還是很喜歡那裡的,」埃米爾聽見眼鏡摘掉的細響,愛德華的聲音難得有些疲倦,「塔爾圖也許是老了,她不像面海的塔林那樣樂意擁抱世界,但是對我來說,她給我的歸屬感是其他地方不能取代的,我知道自己屬於塔爾圖,也為自己出生在那裡感到驕傲,不過總也能有一些不想承認的部分吧?今天就是不想承認的比例大於認同的比例罷了,也許有一天還是會打平或壓下去的。」

「……不想承認的比例大於認同的比例?」

平靜述說的嗓音微弱下來,愛德華舉起一隻手遮住臉,似乎不打算再開口,捏著眼鏡的另一手輕輕搭在座椅扶手上,埃米爾忍不住開始猜測,對方這時的倦意是出自過度掙扎還是睡眠不足,他想拍拍對方的手背,可是說不清楚自己冒出這個想法的動機是什麼。

「啊,你想來玩玩的話我還是可以當地陪喔。」

「什麼時候變成觀光旅遊節目了。」埃米爾側過頭,這次兩人總算對上視線,虛構的夜幕裡,細不可查的情緒毫無阻隔透進眼中,反射性地想迴避,心底一個聲音又勸告著至少留點真實的東西作為回報,「……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?」語氣還是很僵硬,但至少認真地看著人問問題了。

「我以為你想知道。」

埃米爾終於忍不住轉開臉。

不意外地聽見一連串熟悉了還是讓人拳頭很硬的取笑聲,愛德華好不容易收住聲音,看埃米爾不太甘願地回過頭才重新開口,「我是真的這麼認為。整理完檔案室那幾天,你好像想問很多東西又不曉得在顧慮什麼,覺得就找個時間來聊聊吧,畢竟我好像沒有在你面前臉色這麼糟糕過……或者你覺得我太自以為是了?」

「確實有點,而且檔案室是上個月的事了吧,你的反射弧有這麼長?」

「是你太慢熱。」

「哼。」

「還沒說完呢,」椅子咿咿呀呀晃了兩下,愛德華調整完坐姿戴回眼鏡,「你不只很難接近,而且總是沒什麼精神,沒有自信衍生出的消極很好分辨,不知道你有沒有被人提醒過這點,另外你還有一種異鄉人的氣質,那種感覺太濃厚,忍不住就被吸引了……」

「異鄉?」

「說是異鄉,不如說是覺得自己走到哪裡都和周圍格格不入吧。」

埃米爾聞言抱緊背包,雜物擠壓的噪音在這時格外刺耳,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假裝自己沒聽見。

「我說對了?」

「……」

「要說為什麼想跟你嘮叨這些……你好像一直被什麼想法所困擾,很著急的想要找到方法解脫,所以就好奇多事了點,想著如果能讓你更自在一些就好了……」愛德華側過身趴到扶手上,「總覺得從你身上發現了共鳴,雖然情況好像完全不一樣,太精準的描述我做不到,不過應該是類似自卑和不肯認輸的綜合體?而你不曉得要怎麼才能讓這種想法消失?」

靛藍色的星空消褪,暖黃色光線從腳底爬升,慢慢攀上恢復全白的球形棚頂。

「埃米爾,你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嗎?你也許找到答案了,只是不敢去驗證而已。」

「……你這種人真的很難應付。」

埃米爾在愛德華的注視下從椅子裡站起,難得用俯視的角度看著對方。

「哈哈,比第一次見面的評語好多了。」

愛德華也拎起背包,他率先踏出通道走向出口,埃米爾站在原地好一會兒,隨即邁開腳步追上去,成功搶在愛德華之前摸到門把。

「不過,謝謝你。」

他沒等回覆便跑進長廊,沿著指示牌疾走、拐彎,踩在階梯上的步伐也許太沉了,聽不見後方是否有腳步聲跟上,可是他知道對方不會介意自己忽然搶快的心態。

回過頭,預想的距離內是他所期望的笑容。

***

「我說……食譜上真的是這樣寫嗎?」埃米爾捧著一盆切丁蕃茄,非常不安地看著愛德華在爐子前面熬醬汁,「你確定沒有搞錯順序?」

「應該沒有關係吧……?又不是把鹽放成糖。」

「啊啊啊……閃邊!」砰一聲放下碗,他把愛德華拉到流理台另一邊,「你去弄配菜,其他我來顧。」埃米爾狠狠皺眉,拿起湯杓攪了攪,總覺得鍋底焦掉了……,他瞪了一眼旁邊認分剝起菜葉的某人,決定還是想辦法拯救晚餐才是第一要務。

研究計畫近幾日的安排幾乎沒有實習生能參與的部份,雖然不至於閒到發慌,但是課餘時間的空白要如何填補還是成了問題,至少這對埃米爾來說是個問題,畢竟愛德華才是確實還有課業需要照顧的那個人。

兩人比以往更頻繁地在校園中見面,埃米爾也由此發現他們早該在某位教授的課堂上就打過照面了,只是自己從來沒把心思放在人際交往上頭;那天,不屬於他的物品被扔到旁邊座位的當下,埃米爾原先是想罵出聲的,但是眼熟的背包款式讓他不得不抬眼看向來人,沒想到一雙湖綠色含滿笑意的眼睛挑釁地回望他,讓他一整個早上的課都不曉得該不該稱為在緊繃的情緒中渡過。

這傢伙的確是很有本錢從老家開溜。翻著愛德華的筆記對照自己遺漏的部份,埃米爾有些氣悶地下了評語。

愛德華在天文館的打工已經結束好一陣子,自那天以後兩人間的默契似乎就變了質,不過是往好的方向改變。某次閒談裡埃米爾得知了愛德華比他提早半年來到哥本哈根,可他沒有料到僅僅數月的差距就能讓對方摸透這座城市,他承認自己興趣比較單一,沒有特別安排的話過的就是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,很少有臨時起意到處跑的心情,那是他小學在做的事了,但是愛德華總有準備好的說詞把埃米爾拉出屋外;如同天文館外初次見面的衝突印象,愛德華其實很喜歡往外跑,只是閒不住的個性經常被外表和言詞談吐所掩蓋罷了,埃米爾也漸漸習慣這樣的邀請,起初還要好幾封短信才勸得動他出門,但實際跑了幾場小型展演後,他卻開始疑惑這人到底都是哪來的資訊,能夠知道這些連本地人都不一定清楚的活動和景點,而且幾乎每次都不會令人失望,儘管埃米爾不一定會把「我喜歡這個」寫在臉上。

他倆湊在一起的時間逐漸拉長,地點也從遊客集散地延展到私領域,不知道從哪一次開始,也不知道是誰先起頭的,兩人培養出了去大賣場採購的興趣,最後集合地點通常是某處學生公寓的共用廚房,埃米爾已經習慣和愛德華的室友們進行各種料理實驗,大部分時間則是像今天一樣,在一整天的戶外活動以後普通地準備三餐——偶爾也可能不是那麼普通,在某次疏失報銷了屋裡唯一一只平底鍋後,埃米爾更強烈地否定了他們只是「普通」地準備三餐。

看鍋子裡的水分收得差不多了,他拉過已經盛盤的麵條澆上醬汁,回頭看見愛德華早就癱在椅子上玩手機,餐桌收拾得很乾淨,只留下兩人份的沙拉擺在正中間。

「你還真是不客氣啊,竟然讓客人準備你的晚餐。」

「是你要搶去做的。」愛德華挑起眉毛,一臉好笑地看著埃米爾入座以後用力戳爛自己那碗生菜,「不然哪天我也去你家?」

「不要,我會尷尬。」埃米爾不甘示弱地回瞪,「我還有自己只是房客的自覺,又不是盧卡斯,想做什麼都可以。」

「晚歸不算在任性的範圍?」

「本來就管不到。」他接過推來的水杯,心虛地想起今天下午和對面這人聯絡完,哥哥有些困惑但還是放心不少的奇妙眼神。

『你……和朋友約?』

『……嗯,有個展覽不錯。』不過最先注意到的人是他。

『這樣啊……』盧卡斯隨意回答,人已經走到玄關口,『那我去接人了。』

埃米爾點點頭,他還記得前一天晚上馬提亞斯在餐桌旁抱怨連連的行政會議。

對了,計畫要進展到下個階段了……,他停下喝水的動作,看著眼前的食物發楞。

這代表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安全感要再一次鬆動了嗎?

莫名升起的焦躁感讓他意識到自己又一次慣性地排斥改變,忽然間那些令他懼怕的面孔自記憶深處浮現,那些極具審視意味的眼神、語畢離開眾人焦點後的低語、刻意與之保持的距離感……愈來愈多的影像在思考空間裡逐漸清晰,推擠到角落的呼喝聲嘶力竭地要他別想那麼多,快把那些糟心的破爛事趕開,但它眼看著就要被更加龐大的嘈雜所淹沒……

「呃……埃米爾?」

為什麼又來了?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提醒他?他以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為什麼……

「埃米爾,你還好嗎?」

埃米爾顫了一下,杯子裡的水潑溼了桌面,「我……」

「你在冒冷汗。」愛德華皺起眉,坐得離桌子更近一點,「想到什麼了嗎?」

「……我不知道……」

一隻手按住他前臂,埃米爾抬眼,撞進視線裡的眼神不若想像中強硬,卻仍感受得到和手臂上的力道同等的堅持,「慢慢來,不用緊張。」

他緩緩放下杯子,愛德華見狀放鬆了表情,「想聊聊嗎?」

「……可以嗎?」

「你認為我夠資格聽你講的話。」

埃米爾閉緊眼睛點了點頭。


TBC.

*抱歉又卡在這種奇怪的地方(。

*今天有塗鴉bonus


(對不起這是掩人耳目用的塗鴉←)

(老師放的兒童德語教學影片畫風太魔性了一時手抽沒忍住←)

(丹表示黑人問號.jpg)

*不嫌棄的話,正經的bonus在這裡雖然依舊是課間塗鴉_(:3_ㄥ)_



*謝謝有人陪我喜歡這倆還有看我話嘮!! 真的謝謝!!!(捂面光速逃逸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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